文章/绘画：赵以松

凤凰山公园，如今是唐山市中心的一片特殊园林。其山顶上原本不是现在的凤凰亭，而是已有500多年历史的铁菩萨。它一路见证这座城市从明朝修建道观、到清末洋务运动、到开埠、民国、抗日、到唐山解放。曾几何时，人们的精神图腾，从铁菩萨转变为凤凰，从唐山大地震，到改革开放，凤凰山公园伴随着唐山，“凤凰”更已成为唐山新的象征。

我们的故事，先从铁菩萨说起。

传说双凤山顶最早的朝阳观建于唐朝，早已无从考证。后来的铁菩萨庙（朝阳观）建于明朝。明朝永乐年间，以山西刘庄为首的四乡民众集资出力，治山修观。首先于双凤山西山头建起高十余层的宝塔，以后在山顶朝阳观内建碧霞元君殿，面向东南，故名“朝阳”。供奉一尊丈余高、铁铸而成的碧霞元君（铁菩萨），也面向东南，故双凤山又名铁菩萨山。又陆续修建了娘娘宫、道房、客舍，环山修建了墙垣。碧霞元君（铁菩萨）在双凤山山顶站了几百年，是老唐山人的图腾，是双凤山的灵魂，是全体唐山人的心灵家园。

据清光绪年间《重修双凤山庙像碑记》记载：“唐山之西双凤山朝阳寺，山顶盖有神庙三楹，相传建肇唐代。”山之南麓有莲花池，山之东麓有沣泉，景色秀丽。

实际铁菩萨庙（即朝阳观），是一组建筑。在观的前面还有朝阳洞，传说朝阳洞直通丰润车轴山。有人实际勘察，洞根本没有那么深，但有一定空间，可供道人打坐修炼。而后山的庙，俗称娘娘宫。

那么，双凤山为何又叫西山呢？原来清末唐廷枢开设开平煤矿，唐山城市的“原点”，是开滦唐山矿、矿外的广东街、北面的广东会馆、开滦医院、小广东街一带。这个“原点”西面的山，自然被称作西山，原点到西山的路称作西山路，路口称作西山口。

唐廷枢不仅修了上山的石阶，更在山脚下建起一幢幢别墅。此时此刻，唐山是整个大清帝国最最吸引人才的地方之一。十九世纪末，有谁不知道唐山？有谁不知道开平煤矿？有谁不知道双凤山脚下一排排洋房别墅呢？

那么双凤山为何又叫凤凰山呢？原来山上曾有一个断碑，刻文写的是：（双凤山）前山似凤之展翅凌云，后山如凤之昂首霄汉。民国时期1938年左右经文人雅士的“雅化”，取碑文凤凰之意，改称“凤凰山”。

（从凤凰山顶看大城山）

唐山境内的西山（凤凰山）与北山（大城山），均属燕山余脉，当年不过是大渤海的两块暗礁，苍海桑田，山川巨变，为唐山市留下了这两座山。凤凰山、大城山的石头都是奥陶纪石灰岩（沉积岩）。

同时洋务运动也给两座山带来灭顶之灾，洋灰公司生产水泥的原料，就地取材，两座山体被炸山取石。当地各种石灰厂也肆意炸山炼石灰，连唐山百姓盖房子的石头，也都在这里买。装满一马车大小合适的石料仅需5元钱。

为防止人们任意取石破坏山体，到了1940年代，凤凰山第一次部分被围墙圈起来。但仍不能阻止人们疯狂挖山取石。

（1940年代的凤凰山大门）

市里决定建设“唐山劳动公园”，于1952年7月15日破土动工，1956年建成并正式开园。劳动公园最早的门在文化宫院里头，就在凤凰山的东面，称为东门，那时收费5分钱。同年，劳动公园和文化宫分开，各自独立了。后来一段时间，凤凰山处于封山状态，只有淘气的少年可以从文化宫西墙跳墙而入，爬上近乎荒废的凤凰山。1961年，凤凰山的北面，刚刚栽上小柏树，小松树，开始绿化。很荒凉，没有公园的意思。到1962年后市里决定重新建设公园，大门搬到了西边文化路与凤凰路交叉口处，把“劳动公园”改做山的名字，叫“凤凰山公园”。

关于凤凰山亭的材料，最初规划为木制结构。原计划聘请小山大世界的设计建造者王殿文先生建造，但王先生年事已高，其徒弟也都不在身边，无法完成任务了。于是市里决定凤凰亭改成水泥结构，上下二层。

1963年凤凰山公园重新开园，三年灾害结束，这一年凤凰山的千年铁树也开了花，就摆在大门口，绿色的大木桶里。当时还登了《唐山劳动日报》，引得全市的市民都去看。

值得一提的是，凤凰山西南侧有个巨大的握手岩，成为著名的天然景点。其实那是个通道，很高，是走南台阶上山的近路。可惜毁于唐山大地震。

让人怀念的还有一对水磨石的大象滑梯，承载了至少三代唐山人的记忆。由于当时大理石并不普及，水磨石成为老唐山最好的建筑材料之一，油光锃亮的一对大象滑梯又结实又漂亮，可惜后来被拆除了。大象滑梯附近还有个空军退役的老米格飞机供孩子们观赏。

下面说说铁菩萨的命运。凤凰山公园建成三年后， 1966年的一天，南开大学红卫兵联合我市某中学的红卫兵来到凤凰山公园找到相关领导，说凤凰山顶矗立的铁菩萨像是＂封、资、修＂的总代表，必须彻底砸烂，要么公园自己来处理，要么交由红卫兵来处理。

公园领导处于两难的局面。为了防止红卫兵进公园来造反，公园作出最痛苦的决定，拆毁铁菩萨像。1966年9月16日上午，组织公园职工群众共30多人，携带铁锤、钢钎等工具，来到山顶，将铁菩萨像推倒砸毁。铁菩萨的碎铁块，在山顶放置数月后，由工人运到山下交售给山西刘庄废品回收站。护佑了这片土地500余年的铁菩萨像，就这样永远消失了。1967年曾改名工农兵公园，后恢复原名。

（1970年代的凤凰山公园大门）

下图即为建好后的凤凰山公园1970年代地图。当时还没有北新道，凤凰山与唐山21中学隔着一条小路。公园西北是游泳池和儿童游泳池（震后这两个游泳池的水成为附近居民喝的救命水），在西北井大坑附近，公园还有一个北小门。到了1970年代，凤凰山公园还建成动物园，有孔雀，狼，熊，猴，骆驼，甚至还有珍稀动物小熊猫馆。地震时，骆驼都跑到了建国路。

铁菩萨像虽然没有了，但人们对凤凰山公园的精神寄托还在，它转变成为一只凤凰。特别是唐山大地震后，就像最初城市借用山名“唐山”一样，这一次借用的是凤凰山的名字，唐山被誉为“烈火中再生的凤凰”，整个城市成为了抗震救灾、恢复生产、经济腾飞的“凤凰城”。